5月,对于喜欢吃醋的山西人来讲,是个五味杂陈的月份。
在5月1日开幕的上海世界博览会上,四大名醋之一的镇江香醋企业“恒顺”以特许生产商的身份跻身世博餐桌。这让山西人酸到了心里:“恒顺”进驻同处一地的上海世博虽有地利之便,但也折射了位居四大名醋之首的山西老陈醋的尴尬。
在世博会开幕的第九天,山西醋企齐聚远离黄浦江的太原,“歃血盟誓”,誓言“内强自身,外御强敌”。
5月9日上午,山西醋企政商研各界数百人以及三十余家各路媒体记者在太原迎泽宾馆见证了山西醋产业协会的成立。会议的开幕式被主办方刻意安排到了9时09分,寓意“长长久久”。
山西醋产业协会的成立被称为山西继“醋八条”出台之后,一项更具实质性的举措,协会的前身为山西省酿醋行业协会。从“酿醋行业”到“醋产业”的文字之变,凸显了山西醋业的思路之变。
新当选的山西醋产业协会会长曹文杰直言,由于酿醋行业协会多在技术规范上对全省的醋企进行指导,存在局限性。而如今的山西醋企需要一个能在产品设计、生产加工、运输销售、技术咨询、文化推广等各方面提供指导服务的机构,山西醋产业协会的成立也就成为水到渠成之事。而醋产业协会的定位也较原先的酿醋行业协会更为宽广:“跨部门、跨地区和部分所有制形式的全省醋产业组织”。
“烫金的名片,困惑的行业”
山西地处黄土高原,面食为主造就了老醯儿食醋的习惯,加之黄土高原盛产高粱等杂粮,使山西成了醋的故乡。山西老陈醋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有“天下第一醋”之美誉,位居中国四大名醋之首。早在1924年巴拿马国际博览会上,山西老陈醋就一举夺魁,获优质商品一等奖。
“500家生产企业,每年30万吨的商品醋产量,1/10的全国市场份额。这就是山西醋业的家底。”曹文杰经历了山西醋业发展的辉煌和失落,作为行业协会的掌门人,他感到更多的是压力。
价格竞争,利润流失,创新乏力,最终生产低端产品再次掀起价格战。“这就是山西醋业的现状,山西500家醋企产量抵不上一个‘恒顺’,恶性竞争导致企业缺乏资金扩大再生产,更没有资金和精力来打造品牌,产品基本上处于自然销售状态,在市场竞争中始终处于不利地位。”
曹文杰用“诸侯割据”来比喻山西醋业的现状。“诸侯割据,就是小厂林立。在山西500家醋企中,只有40家拥有商标,没有一家上市企业。”他认为,现在山西醋业需要秦始皇式的人物“兼并六国”。“烫金的名片,困惑的行业”,这是不少媒体对山西醋业的评价。
2009年12月16日,由山西省财政厅牵头,省经济和信息化委员会、省商务厅、省质监局、省文化厅、省旅游局等部门出台制定了“醋八条”。山西醋业迎来了历史上重大的转折点。在“醋八条”颁布的新闻发布会上,当时山西酿醋行业协会的一位官员甚至疾呼“老陈醋的春天还会远吗”?
“你不占领市场,别人就会占领”
与山西醋业在低端市场混战的局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它的对手们从一开始就是十足的“大手笔”。
2006年底,同列中国四大名醋的镇江香醋传出一则业界震惊的消息:镇江香醋的龙头老大“恒顺”醋业引入外资,与新加坡一家食品有限公司和新加坡超级咖啡饮品有限公司共同投资1亿美元,在镇江开工建设年产50万吨生产基地。
按照最初的计划,该基地将在2010年全部完成,建成后将成为全球最大的谷物酿造食醋基地,届时,这家中国食醋业首家上市公司的国内市场占有率将达到20%以上。
今年5月1日,“恒顺”醋业研发的三批产品包括香醋、苹果醋、蟹醋、醋蛋、醋饮料、醋花生、醋豆等在上海世博会江苏馆展出。
山西省财政厅副厅长潘贤掌兼任山西省醋产业加快发展领导组组长,这位拥有博士学历,来自福建泉州的“70后”官员,坦言对醋并不是“行家”。
潘给记者讲了一个故事,他到山西工作已经第五个年头了,每次和家乡亲友说到山西,他们总会提到山西的老陈醋。“但在外地尤其是南方想买一瓶正宗的、包装和质量均不错的山西醋很难。”
潘最近一次去北京出差,还遭遇了一次“尴尬”:在下榻地财政部附近的一家酒店,“作为山西人,我提议大家尝尝醋饮料,服务员很快拿上来几种包装精美的醋饮料供大家选,我挨个儿看哪种是山西产的,很可惜,有辽宁的,有浙江的,还有山东的,就是没有山西的。”
这次北京的“尴尬”经历让潘贤掌感到了山西老陈醋的“四面楚歌”。“你不占领市场,别人就会占领。等到别人占领的时候,你再去攻城略地,就会很被动,需要付出十倍的代价。”
在回答记者“财政如何支持山西醋业发展”的问题时,潘贤掌脱口而出“要多少给多少”。他认为,在山西省的产业振兴规划中,醋业作为山西的特色产业被列入其中,足见官方对醋业发展的重视。目前山西醋业最为急迫的是“树立忧患意识,摒弃前嫌,团结一致向前看”。
“一瓶老陈醋甚至不如一瓶矿泉水贵”
曹文杰认为,小企业作坊多如牛毛,缺乏龙头企业是导致山西醋业落后的主要症结所在。“山西醋业生产企业众多,但是却没有形成完整意义上的产业集群,导致山西醋业内部恶性竞争,大企业忙于应付内部的市场争夺,无暇他顾,最终在与外来醋企的竞争中处于被动地位。”“一瓶老陈醋甚至不如一瓶矿泉水贵。”
5月9日,曹文杰在醋产业协会成立大会上透露,协会将出面搭建山西醋企品牌宣传的共同平台,制定老陈醋行业标准、品评标准、安全工艺规范等。
“开发高端产品,让老陈醋实现价格上的提升,价值上的回归。”曹文杰表示,国家工商总局已经正式通过“山西老陈醋”“陈醋”两个证明商标的审批。“以后,不是所有的醋都可以叫老陈醋或山西老陈醋,只有符合行业标准的才可以叫。所有的山西老陈醋和陈醋只有通过授权的方式才可以使用。”
山西省醋产业协会常务副会长赵丽华表示,下一步,按照省里行业振兴的有关安排,将鼓励醋企实行兼并重组,“培育醋业五大企业,打造‘五朵金花’,年产值力争达到百亿元,届时,醋产业在工业产值的比重将达到5%”。
东湖老陈醋集团董事长郭俊陆9日向记者透露,目前,他们已经开始和日本有关研究机构探讨开发新型醋品种。“联合国、中国驻美大使馆已同意接收山西老陈醋。但目前山西老陈醋还需要做一些技术改进以符合出口标准”。
“开发高端饮品醋、保健醋、美容醋等新产品,提高产品附加值,是山西醋发展的出路。”郭俊陆的老陈醋集团位于“中国醋都”清徐,是目前国内规模最大的老陈醋酿造基地。此前,山西省有关方面曾希望郭的东湖作为龙头企业兼并一些地方小厂,实现创业板上市,但最终未能如愿。
“‘醋八条’出台后,我们结合公司实际情况,制定了一系列重点项目规划,包括扩建30万吨高档老陈醋系列产品生产线,扩建5万吨风味醋,扩建万吨保健醋系列,新建15万吨果醋饮料系列产品、老陈醋研发中心建设。”
“说到底,还是企业如何去做的问题”
在“醋八条”出台后的一次采访中,时任山西酿醋行业协会会长的曹文杰曾向记者描述了他心目中的“醋业未来发展模式”。“‘醋八条’的出台,主要是一个引导作用,能否起到点睛之笔,说到底,还是企业如何去做的问题。”曹文杰和部分醋企老总达成的共识是,通过提价,区分老陈醋的档次,实现产品的“金字塔”式的梯次分布。但曹同时承认,“这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也会涉及到利益的重新分配问题”。
2009年12月16日,山西醋产业加快发展推进大会明确了山西醋业发展的方向:
推动生产企业跨地区、跨所有制的兼并重组,鼓励生产企业与上下游企业、研发机构之间的联盟。依托龙头企业,按照国家和省级有关标准,对分散的小醋坊进行集中连片改造,经有关部门验收合格后,作为示范基地推广。同时对农户的家庭小作坊标准化改造给予奖励。经验收合格的每个农户醋作坊奖励1万元。“这就是我们设想的模式,但大型醋企的培育需要融资。吸引社会资本,尤其是在煤炭兼并中寻求投资出口的游资。‘醋八条’给社会传递出的信息就是,政府积极鼓励醋产业的发展。”
曹文杰认为,“公司+基地+农户的模式,是大部分的牛奶企业实行的模式。将来的醋企将借鉴这一模式,农户按照酿造标准发酵后,经公司回收后进行标准化的调制,这种模式可以满足大规模的现代化生产,也可以无限复制。”
“创新、营销和宣传是山西醋业发展的短板”
“山西不缺醋,缺的是营销;山西不缺醋,缺的是资本;山西不缺醋,缺的是宣传;山西不缺醋,缺的是创新。”
5月9日的王建忠,面对媒体记者显得有些激动,一如记者一个月前见到他的那样。这位在山西拥有六大领域实业的成功商人,在再次创业的选择中钟情于醋。
在他公司的一间展示室里,摆满了两千多种品牌各式包装的醋,其中数百种的包装上印着各种外国文字。这是王建忠在世界各地收集的样品醋。
王建忠是山西醋超市的掌舵人,作为山西省发改委立项的“十一五”规划重点流通项目,山西醋超市被寄予了厚望。“山西醋企大多是自产自销,处于比较落后的营销模式,这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山西醋走出去的步伐。山西醋需要符合现代市场要求的流通企业。醋超市是山西特产的地方形象推广店。”
5月9日,在山西省醋产业协会成立的同时,由山西醋超市改组、醋产业协会参股的山西省醋产业发展有限公司同时宣告成立,王建忠出任董事长。据王建忠介绍,目前,公司以特许加盟方式在北京、天津、吉林、河南等地建立了连锁加盟店,实行统一物流配送和电子商务管理。这一模式将复制到全国。
“醋香也怕巷子深,创新、营销和宣传是山西醋业发展的短板。这也是为什么酿醋行业协会更名为醋产业协会的原因。”
在5月9日的媒体见面会上,记者获悉,作为“醋八条”的具体内容,有关山西老陈醋及醋文化的推介活动也将于近期在全国展开。中央电视台“走遍中国”栏目将在最近播出有关山西老陈醋的专题片,宣传山西醋文化。5月29日,“中国商品赶大集暨山西老陈醋中华行”第一站活动将在北京举行,之后将在全国其他城市巡展。